床上的人手指轻握,眼睑微微动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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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邓瑛起得比杨婉早。
他坐在榻边穿好鞋,推门走进院中。
雨还没有停,覃闻德带着东厂的厂卫撑着伞在院门口等邓瑛,一大片褐黄色的纸伞整齐地排开,来往的路人看着这些人腰间的佩刀,像看到鬼一样避得老远。覃闻德撑伞上前道:“督主,我们人已经点齐,是现在就过去吗?”
邓瑛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众人,“不用这么多人,十余人足够了。”
覃闻德回头道:“留下十人,其余人先回外厂衙门待命。”
说完又有些犹豫的唤了他一声,“督主。”
“嗯?”
“属下觉得吧,咱们姿态太低了也不好,这毕竟是审阁臣的罪啊,拿人的时候,咱们就是请的姿态,等到了厂狱,难道我们还要伺候他老人家不成。”
邓瑛笑了笑,“我不会让你们做那些。”
覃闻德道:“属下是担心您之后审不下去。”
邓瑛垂下眼,只应了一句:“不必担心,先过去吧”
说完正要走,忽听背后传来杨婉的声音。
“邓瑛。”
邓瑛一怔,却也来不及让覃闻德退下。
覃闻德看着披衣出来的杨婉,也愣了愣,“婉……婉姑娘。”
说着便行了一个礼,他这一行礼,后面的厂卫也都跟着齐声行礼,杨婉被这阵势下了一跳,不自觉地朝邓瑛背后藏。
“覃千户把伞给我。”
“啊?哦……是是是……”
说着忙将伞递给邓瑛。
邓瑛将杨婉护在伞下,示意覃闻德等人退后。
“我把进出宫禁的令牌留在枕下了,你回宫的时候记得带上,如今时辰还早,你还能再睡一会儿。”
杨婉摇了摇头,“我不睡了,我一会儿想去清波馆看看,然后就回去。”
“好。”
邓瑛转身看向覃闻德,“覃千户。”
覃闻德还在发愣,背后的人戳他,他才反应过来邓瑛在唤他。
“属下在……”
邓瑛犹豫了一下,“你身上有银钱吗?”
“啊?”
“你……”
“哦,有!有有有!”
他赶紧将腰间的钱袋解了下来递给邓瑛。
邓瑛接过来递给杨婉,“我不能陪你逛了,你拿着这些,想买什么就买,也可以在东门市那边给殿下带些吃的回去。”
杨婉原本想说自己有钱,但看着邓瑛微微发红的耳垂,还是笑着接了下来。
“好。”
“我让两个百户离得远点跟着你,但你自己也要小心。”
杨婉点了点头,“知道,你去做事吧。”
她说完从邓瑛身后探出半个身子,对覃闻德道:“覃千户。”
覃闻德刚被自己的上司拿光了钱,人还没回过神,“婉姑娘有什么吩咐。”
杨婉笑道:“照顾好你们督主,他手上和脚上的伤最近刚好了一些。”
“属下们省的。”
杨婉这才接下伞,拍了拍邓瑛的肩膀,“你得答应我,你去白府不管听到什么,都不准往心里去,不开心回来承乾宫来找我们,今日本来也是殿下的赐药的日子。”
邓瑛点了点头。
杨婉站在院门前目送邓瑛蹬上车,低头掂了掂手里的钱,忍不住笑弯了眉目。
覃闻德骑马跟在邓瑛的车旁,对邓瑛道:“督主,这个宅子婉姑娘还满意吧。”
邓瑛没有出声,覃闻德不死心,又道:“还要不要属下们再添点什么。”
“你的钱袋里有多少钱。”
“嗨,孝敬婉姑娘是应该的。”
“我问你有多少。”
“不多,加起来不到二两银子。”
“嗯。”
邓瑛应了一声,“明日来内厂衙,我把菜米钱和今日这二两银子一并给你。”
覃闻德听完叹了一口气,“督主,您这样为人处事,我们是真的担心您吃亏啊。您是不知道,今日咱们上门锁拿阁老,外面都骂成什么样子了,东华大街上除了清波馆以外,什么宽勤堂,崖柏堂,把那些东林党人的文章刻印了千份不止,把您骂得……”
他有些说不下去,骑在马上啐了一口。
“底下的兄弟们看不下去了,想着您不准伤人,昨日就把那宽勤堂的掌柜拿到厂狱里喝斥了一顿。”
邓瑛轻道:“拿了钱就把人放了吧。”
覃闻德提声道:“他们宽勤堂拿了好些钱来赎,咱们的人都没要,这可真不是钱的问题,是咽不下这口气。不过今儿一早我们过来之前,宽勤堂的人过来说,他们这几日也不印私文了,说是储墨不够,我问了两句,他们说清波馆的人好像把最近的一批的那什么印墨全买了。督主,我现在吧……是有点明白,为什么婉姑娘非要买那个什么清波馆了,您别说……这婉姑娘还真是挺能想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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