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暖看着王亚琴递过来的排骨汤,抿了抿唇:
“好。”
接过汤,温暖吹着碗边喝了一口,王亚琴见她喝了,便继续追问:
“感觉味道怎么样?”
“味道,正好。”
“小暖没有认真喝啊,你忘了我以前告诉过你,做事要认真么?”
“妈想说什么?”
“汤里没有放盐,怎么可能会正好?我以前也教过你不要撒谎,忘了么?”
温暖沉默了起来,撑着水池的手指紧到发白。
但她依旧面无表情,似乎没有把王亚琴的话放在心上。
“我口淡了。”
母女的对峙只持续了几秒,王亚琴便淡然的笑起来:
“你以前很听话的,怎么就突然不懂事了呢?”
“我没有不懂事。”
“没有不懂事,怎么没去清北?你忘记自己考了多少分么?你忘记自己这么多年的梦想了么?”
面对母亲的质问,温暖沉默不语了许久,才突然开口:
“那是你的梦想,不是我的。”
王亚琴微微一怔,对上温暖略显淡漠的眼神,没有再说话。
话题又一次被强行终结,她和王亚琴之间的对话始终都是这样。
如果是以前的话,她或许已经被打了吧。
只是现在她拥有了反抗的能力。
她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复杂,是很难用常理来形容的母女关系。
温暖见妈妈不说话,便重新转身开始洗菜,王亚琴也把烧好的菜肴盛入盘子里。
双方都没有争执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,但也没有退让,她们都知道。
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正常。
一直到王亚琴端起菜盘时,才突然冒出了一句:
“所以,你的梦想就是魔都大学么?”
温暖:……
“我的梦想,是季风。”
王亚琴的表情突然狰狞:
“你的梦想是一个男人?温暖,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?那么自甘堕落?”
自闭少女紧紧握着拳头,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,一只手扶住身后的水池。
她的表情有些痛苦,嘴角也在忍不住的抽动。
心跳的加速,让温暖的胸口迅速起伏。
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全身,脑子,心头,身体。
温暖知道,她犯病了。
几个月来的第一次。
她不能吃药,她不要再继续吃药了。
等季风,等季风回来,她就会好起来。
压下自己的心悸,温暖的声音有些冰冷:
“有什么不可以的地方么?”
“你考上清北之后,考公考编,从商入职,那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,一切都由你自己掌握。
但你去了魔都,去依附一个男人,把希望寄托于一个男人身上,不就是自甘堕落?”
“是,我去魔都就是为了找他,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错误。
而且你感觉我去了清北,就不会遇到其他男人么?”
“温暖,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,你就那么下贱,非得靠男人?你忘了你爸是怎么对我们的?”
“我没忘,我永远不会忘了他最后的眼神。”
“什么眼神?”
“解脱。”
压抑在厨房的情绪突然爆发,原本安定的两人,突然间有种控制不住的架势。
王亚琴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这么犟,她深吸了一口气:
“他是解脱了,但他却把我们两个丢下,苦了十几年,你都忘了么?”
听到这句话,温暖直接打断了王亚琴。
“那也是你逼的,我们苦十几年,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?”
“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,我是你妈……”王亚琴突然走近了几步。
“妈,你是觉得你身体恢复了之后,又可以打我了吗?”
温暖身上的气势悄然改变。
既然怀柔无法解决问题,那强硬的态度,便成了最终的途径。
王亚琴与之四目相对。
一时间,向来强硬的她居然被温暖的眼神隐隐压制住,想要举起的手掌也在顷刻间停滞。
气势这种东西真的有么?
是真的有。
它源自于很多东西,权力,财富,地位,还有一个合格上位者的自信。
这和钱是男人的脊梁骨没什么区别。
钱很养人。
有钱之后,人自然就有了气度。
如今的温暖,已经是指尖未来的CEO。
虽然她还算不上踏在云端的人,但如今的她,已经具备了远超普通人的眼界。
屁股决定脑袋。
权力决定思想。
温暖没有着急,她慢慢悠悠的洗菜,慢慢悠悠把洗好的菜放在篮子里,再拄着拐杖从王亚琴身边路过。
路过时,温暖原本好听的声音变得有些森然,却蕴藏着莫名的情绪:
“妈,我很讨厌你陈旧的思想,又心疼你劳累的模样。
十几年的时间,我不知道该怪谁,所以我平时只能内疚和责怪自己。
每次看到你布满红血丝的眼睛,新增的皱纹,鬓角的白发,我就会很愧疚。
那些愧疚一直在攻击我。
我恨你的固执和偏激,又心疼你这么多年的雨雪风霜。
在这个家里,我收获的始终都是钝痛感。
你给我的爱,不够让我义无反顾的遵从你,帮你实现愿望。
你给我的恨,也不足以支撑我抛弃一切,远走高飞,不再踏足这个家。
每次你述说着自己的辛酸和不容易,让我长大了之后要懂事时。
我就知道。
我离妥协不远了。
但这次我不会妥协了,我喜欢季风,非常喜欢,永远喜欢。
所以。
妈,你放过我吧……”
王亚琴胸口一阵起伏,原本平静的脸上泛起殷红,带着那种失去控制的愤怒吼道:
“温暖,我是你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