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若悬河,以一己之力,周旋于西域三十六部。
纵横交错,以特殊的功法和能力,干扰那些豪商,权贵的心智。
以令自己更容易达成目标,是他所长。
但是这等近距离的交锋,十步之内,人尽敌国,惨烈厮杀,却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了,他叹了口气,想到了二小姐的信,不由得有些头痛,二小姐预料到了关翼城有变,要自己保护那少年。
可是这等情况,他也无能为力。
只能之后配合薛霜涛要守城的兵马拨出人帮忙。
长孙无俦觉得李观一的举动多少有些愚钝冲动了,可是想到他的年纪,也只说不出什么,对于他这样中年人来说的缺点,或许正是少年人身上最灿烂的一抹亮色,年少轻狂,意气风发。
谁在少年时候,没有这样的梦呢,所有人恐惧不敢向前,自己力挽狂澜。
终究是少年。
长孙无俦道:“他不会有事的。”
薛霜涛点了点头,她双手搭在身前,站得笔直,仍符合贵家女子的礼数,但是手掌却搭紧了,似乎是长孙无俦安慰有效果,她情绪松缓许多了,道:“是客卿他惊醒了我。”
“爷爷在外面征战,我不应该在里面害怕,我应该做我该做的事情。”
“哪怕是爷爷有令,哪怕是他遇到危险,客卿们也不许妄动。”
“我也只好做这样的选择。”
“如果不是李……,不是客卿他跃马冲出去,我现在可能还是像是那些女孩一样哭哭啼啼地害怕吧,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,却觉得已经认识很久了。”
长孙无俦知道,是因为薛霜涛周围没有同龄人的朋友,才会有这样,所谓的青梅竹马便是如此了,若只是寻常之人,青梅竹马一般也只会是青梅竹马,少年时的友情,在年长之后,就会被这个世界森然的等级和立场分开来。
融入一声声老爷,小姐之中。
此刻他不会说这样煞风景的成年人的话语。
只是温和笑道:“是所谓白首如新,倾盖如故。”
薛霜涛笑了起来,道:“只是他有天赋和才情,又有勇气,总是财迷,让人看不懂。”
有嘈杂的声音,恭喜的声音传来。
是薛道勇回来了。
薛霜涛的眼睛亮起来,她终于失去了原本的冷静,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样,快步地跑过去,长孙无俦松了口气,薛霜涛看到了薛道勇,刚刚的情绪一下涌现上来,几乎要哭出来一样。
是因为维系着薛家的身份才憋着,可还是三步并作两步。
然后一下扑入了老人怀里,道:“爷爷!”
“你没事,你没事!”
薛道勇拍了拍孙女的头发,没有说什么,只是脸上情绪复杂。
人还很多,薛霜涛压住了向这最亲近之人哭诉的念头,从老人怀里走出来,后退两步,眸子转动,没有找到另一个人,道:“爷爷,李观一呢?他也追出去了!”
“是没有遇到吗?”
老人脸上神色复杂,其余的客卿也说不出话。
老人叹了口气,看着自己的孙女,他能拉开陈国最重的弓,射出的箭矢能够洞穿五十里的范围,年少的时候就独自游商万万里的道路,他的气魄可以在这天下落子,轻描淡写搅动西域的风云。
可这个时候他竟然不能直面孙女的目光。
他缓缓提起了手,手里面是断裂的弓。
他将弓放在了薛霜涛的手中。
薛霜涛认识这一张弓,她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苍白下去。
那弓有着金色的丝线,用犀牛角,鳄龙筋,混以南海鲨鱼胶而成。
作价一千五百三十贯。
弓箭断裂,上面有少年的鲜血。
已经不要再说什么了。
薛霜涛抱着断裂的素霓弓踉跄了两步,一下坐在了地上,刚刚见到爷爷还能忍住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,两股情绪汇聚,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,少年人纵马驰骋而去,义之所在的模样烙印在心底。
过去留下的印象在此刻,在心底升起来了。
而后如同月色清朗,以死亡为方式烙印,再也难以抹去了。
那会是如手掌拂过锋利的刀锋,哪怕他日年老白发,都会偶然想起,都会刺痛的记忆。
‘自古美人赠剑于英雄,我虽然不是什么美人,但是我也相信爷爷说的话,先生未来会是一个英雄。’
‘这素霓弓就赠给先生。’
素霓弓落在地上,断裂的弓身和弓弦不断震颤。
大滴大滴落下的泪水,冲淡了少年意气风发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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