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而所有的将校丝毫不慌张,甚至还有些想看乐子,然而正是因为这种自信,当函谷关真的被匡章踏破的时候,谁都不可能守住,同样也正因为整个秦国都认为函谷关不可能被打破,真被打破的时候,秦国直接割地求和了。
可以说,函谷关之战,当时还是小卒子的白起被匡章留下了一辈子的印象,让他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兵无常势。
没有什么天险,只有无敌的兵家。
任何人死守函谷关,都会一败涂地,孙武也罢、吴起也罢,白起很清楚,只要选择死守函谷关,当匡章神兵天降,从四面八方突入函谷关打出步兵战斗集群嵌套的时候,都是个死。
另一边,匡章也发现了这个梦境的真实,不仅没有担心,反倒对于自己活得青春永驻更有信心。
“你们所有人都认为函谷关无可陷落吗?”白起看着麾下将校心平气和的说道。
然后这些白起时隔五百年依旧能回忆起来音容笑貌的战友,拍着胸脯表示,函谷关天下第一,绝对没有人能打下来。
“你呢?”白起看着这个时候积累功勋已经达到大夫爵位,率领三十六人的青年,温和的询问道,时隔五百年能记得起在场绝大多数的战友,但他记不起自己当年到底想的是什么。
“回将军,函谷关的关道只有六步,车兵只能过一车,实乃天下雄关。”二十多岁的公孙起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开口说道,其他人听完没有丝毫的变化,这是人所共知的结论。
然而接下来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将校头皮发麻。
“可车兵难过函谷,不代表步兵难过函谷,两侧山道对于车兵而言颇为险峻,可对于步兵而言尤可攀爬,若是敌军以车兵为饵,吸引我们关注函谷关道,派遣主力走函谷山道绕行进入函谷,函谷必危。”白起大声的说道,完全没在乎这已经打了所有人的脸。
“哈哈哈!”坐在上手扮演庶长通的白起大笑,五百年过去了,他能记得起在场这些人,但他真的无法确定自己在五百年前第一次到函谷关驻守这里的时候,是不是真的认识到函谷关不过是个笑话!
虽说之后白起偶然回忆五百年前函谷关之中的时日,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到了,可他真的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以今日之自己度昨日,匡章之后,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函谷关天险只是难渡,可匡章之前,函谷天险,无人可渡。
“若你为统帅,当如何?”白起笑着看向年青的自己,这一刻他甚至看到了周围那些将校眼中敌视的目光,木秀于林风必摧之,行高于众众必非之,可那又如何?
“饮宴,多备粮草,撤主力于函谷两侧待对方力竭,或待对方发现步兵可过函谷!”公孙起英姿勃勃的说道,完全无视了周围其他人看他的眼光。
“哈哈哈,匡章可是天下名将,削西秦帝号,迫惠文王自称西藩之臣,五十日灭燕,伐楚五年破之垂沙,打的楚国四分五裂,你又有什么?”白起看着年轻的自己大笑着询问,心中默默又加了一句,战国年间唯一攻破了函谷关的名将。
没错,且不言春秋,白起之前,战国第一名将绝对是匡章,不提人品道德,战绩比司马错、魏冉、孙膑、乐毅还离谱。
然而这个时候白起指着年轻的自己笑着询问,你又算得了什么!
“若我与他同代,我当为上将军。”公孙起面带自负之色。
坐在上首的白起看着年轻的自己不由得笑了笑,年轻时的自己是这样的吗?在他的印象中,他好像从未有过如此张扬自信的时候。
【对啊,因为我在这一次差点死掉啊。】白起心下带着几分缅怀,看着过去的自己,眸光也软化了很多,自己一生的性情,都是从这一战发生的变化,濒临死亡,才最能改变自己。
“那由你指挥,能获胜吗?”白起突然笑了,他不想和匡章打了,原来二十岁时期的自己已经站在了时代的顶峰,就算距离匡章有所差距,也差距不大了吗?既然如此,就让他去打吧。
“啊?”公孙起愣了愣神,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所有的人都这么看着自己,退已经不可能了,咬牙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