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额的兑票目前还是陈曦这边亲手制作,毕竟一年也造不了多少张,正常也不会有人用这么大额的,故而每一张都是陈曦亲自动手盖印签章。
“说是新加入袁家的一个文臣建议的,给各地方村寨都安排了书记官,让书记官逐日记录发生的事情,不求数量,每天随手一记就行,也不要求质量,但对于外来者,游历人员,特殊事件一定要记录,哪怕一句话都可以。”石涛想了想说道,这是他们家那个从袁家跑回来的弟兄说的。
陈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,这事是谁让做的,他稍加思索就已经明白了,这玩意儿是西普里安的手笔。
历史上欧洲公教吸收了西普里安之后,算是正式走向正规化,很多的规矩都是由西普里安搞出来的,要求各地教堂的神甫写日记这个最开始的理由是什么,陈曦也不太确定了,但这个操作解决了很多的问题。
教育,学习,传承什么的就是这么一点点积累下来的,再然后就是当教堂和神甫数量多了之后,有这么一个东西管理起来也比较容易,毕竟某一件大事发生了,你不记录,周围的教堂也会记录,到时候查证对比一下,自然知道谁在胡搞。
当然你有本事堵周围几个教堂的嘴,也很难堵所有教堂的嘴,毕竟你堵的多了,知道你堵嘴这事的人也就多了,自然会有人顺手记录。
这也是为什么三世纪之后,欧洲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统的史官,但却依旧有足够多的地方史料作为参考的原因,说白了就是这些神甫流水账式的记录自己这片地方发生的事情,虽说大多数都是琐碎的小事,不涉及本地方的大事最多提几句,但教堂多了,总有在涉事周围的。
说实话,陈曦也不太明白西普里安让这些神甫写日记的原因,要说在三世纪就看到那么远,其实不大现实,但这件事,无疑是一步妙棋。
只不过不太适合中原,中原历来都是官方修史,不会准许旁人乱来的,哪怕是写日记,有些事情都是不能写的,这也是为什么中国这地方信史很完整,古代百姓生活的详细反倒有所缺失的原因。
反倒是欧洲因为西普里安这套玩法,不少神甫今天的日记没啥写了,就写点周围百姓啥情况,所以中世纪穷苦百姓吃的是啥,怎么做的,掺多少木渣,麸子啥的都会提一嘴,反正上面要求的,顶不住上面的要求,摸鱼敷衍总行吧,今天来一套足以打死人的法棍制作教程,吧啦吧啦。
这些东西在当时记录的神甫那里,毫无疑问的是敷衍,这些家长里短,这些不知道有啥意义的玩意儿,反正随手写进去就是了,但到几百年后这些玩意儿就成了研究当年真实情况的重要素材。
这种素材在中原其实偏少的,自始皇之后,历朝历代的视角都落在统治者如何维持统治,对于被统治者的关注其实很少,记录的资料也主要落在国家的兴衰起伏,很少着眼于被统治的个体,最多是在私人书信之中能见到一些对于个体的记录。
可这种私人书信的数量相较于庞大的被统治个体是非常稀少的,以至于中原这个地方的后世子孙,可以清楚的复现出自家鼎盛王朝的繁荣昌盛之态,但很难从细节层面去构建同时代百姓的生活。
他们吃的是什么,他们玩的是什么,他们如何消遣娱乐,这些普通人层面的东西,在成型之前,基本是一片荒漠。
没错,为人最看不起,在文学史之中算是下九流的明清,到最后构建了一个活生生的明清真实底层生态现实,让人能清楚的认识到那个时代的百姓到底是怎么活着。
哪怕不是史料,也最起码是参照,让后世的大多数人在有心想要了解的时候,知道明清时代的普通人是怎么活着的。
至于再往前,那就属于非常专业的领域了,大人物的资料很详尽,但普通人的资料太少了,少到翻看史册也只能一条条去找的程度了。
西普里安的那个玩法,看似只是为了便于管理,但站在历史长河的下游,仔细想想的话,就会意识到,这些如同流水账一般传承下来的资料,代表着多少普通人的生活。
大人物的史料,每一个字都需要斟酌,但记录小人物的日记,随手一填,哪怕是敷衍应对,留下来的也是当事人的真实。
“这套方案倒是挺不错的。”诸葛亮听完石涛所说,带着几分认真的语气开口说道。
“哦,那你意思是?”陈曦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道。
“让中亚的世家也跟着写,每年交一份。”诸葛亮笑着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