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还有一部分人,一部分自知独立无望、又不愿意继续当沙皇顺民的知识分子和贵族选择了流亡,这些流亡的波兰人在接下来几十年当中也会流散四方,并且怀揣着对“故国”的眷恋,等待着国家真正独立的那一天。
而法兰西帝国,也如同皇帝所承诺的一样,张开双臂迎接这些被迫流落异乡的客人,让他们得到安全的庇护,不必担心被遣返回国,法兰西也将成为他们第二个故乡。
此时,正有一位波兰流亡者,在枫丹白露宫廷的盛情邀请之下,悄然来到了这座美丽的宫廷当中。
走下马车之后,漫步于宫室之间的年轻音乐家肖邦,看着这座优美的宫殿,以及环绕着它的青山绿水,他宛如有一种身处幻梦的迷离感。
就在不久之前,他刚刚从混乱的祖国逃离,辗转之后来到了巴黎,那时候的他可谓是仓皇凄凉,祖国的血腥动乱更是让他忧心忡忡;然而,在短短几个月之后,他却突然在某一天,从朋友那里得到了通知,年轻的法兰西皇帝陛下邀请自己前往枫丹白露演奏。
他还从朋友那里得知,皇帝陛下听说自己的才能之后,非常赏识自己,想要聆听他的演奏,甚至还打算聘请自己成为宫廷乐师。
一个无依无靠的流亡者,转眼之间就要成为一位知名的音乐家,还有比这更奇幻的经历吗?
作为一位艺术家,能够受邀请来到法兰西宫廷当中“献艺”,自然是一种莫大的荣幸,哪怕是个性骄傲的肖邦,自然也难免会有一点沾沾自喜。
然而,考虑到自己祖国目前所承受的危险,以及自己亲朋好友们正在承受的苦难,他也很难开心起来。
在卫兵的带领下,他穿过了装饰着画像的走廊,然后被带到了皇帝陛下的会客室当中。
他没有等待多久,房间的门又重新打开了,接着一对身穿便装的青年夫妇,联袂走了进来。
即使没有人通报,年轻的音乐家自然也知道这对青年夫妇到底是谁,于是他立刻恭敬地向两位至尊躬身行礼,“两位陛下,我很荣幸得到宫廷的邀请,感谢您们的抬爱,我将尽我所能,以我的才艺回报您们!”
“肖邦先生,不必如此拘谨。”这时候,年轻人以随和的语气做出了回应,“您是我们尊敬的客人,现在这里只有一对寻常夫妇和一位天才的艺术家,我们应该以更加融洽的态度彼此相处,因为艺术是不分阶级的。”
得到皇帝陛下的允许之后,肖邦重新抬起头来,小心翼翼地注视了一下面前的青年夫妇。
和外界的传言一样,这对夫妇既年轻又俊美,并且举止优雅,充满了亲和力。
而在同时,艾格隆也打量了一下年轻的音乐家。他身形瘦削,面色苍白,有着浅金色的长发和鹰钩鼻子,面相有些孤僻,但并不难看,反而符合人们对艺术家的想象。
因为还是第一次得以进入宫廷当中见到一国之君,所以肖邦自然也显得有些紧张,但也并不显得卑躬屈膝。
很显然,虽然两个人的阶级地位、财富有着天壤之别,但是这位年轻音乐家心里并不觉得自己要比皇帝陛下卑贱——哪怕他现在正在蒙受皇帝陛下的恩惠。
作为一个音乐“天才”,肖邦对自己的才能有着绝对的自信,所以虽然现在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年轻音乐家,但他相信哪怕没有皇帝的赏识,自己也能够在欧洲乐坛闯出一片天,因此他对皇帝陛下的邀请,就没有那种诚惶诚恐、感激涕零的感觉。
说到底,对那些有才能的人来说,都有一种“恩主赏我饭吃我当然很感谢,但没有你,我靠着自己的才能也可以混出一片天”的心态,当年贝多芬对自己的恩主就喊出了“亲王之所以是亲王,是由于偶然的出身,我之所以为我,是因为自己的努力。亲王会有无数个,但贝多芬只有一个”之类的话,而且也确实做到了。
而艾格隆对对方的这种态度也不以为忤。
说到底,他对那些有才能的人都是十分包容的,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是否谦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