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方官三年一考,如果连续两次为中上,就可迁升至一府同知或知府,从这一点来看,傅试还是有野心的。
傅试目光热切,说道:“下官不敢说才具过人,勤勉二字倒可堪称道,如履任地方,当不致治下出大纰漏,给大爷丢脸。”
贾珩默然片刻,道:“傅通判,容我思量思量,此事稍安勿躁。”
傅试其人,人如其名,趋炎附势,但一个政治集团中,也不可能各个都是道德君子,关键是对傅试怎么用。
傅试见此,心头一喜,连忙拱手称是。
贾珩也没有在意,看向一旁的贾政,问道:“二老爷,这几天可还好?”
贾政点了点头,道:“好上许多了。”
贾政经过三天,心绪调整过来,这会儿面色反而好了许多。
贾珩道:“明天,京中部衙监寺开衙办公,二老爷若身子不适,不如告几天假。”
贾政叹了一口气,道:“不至于此,身子并无大碍。”
傅试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,略有几分好奇,却不敢多嘴询问。
贾政转而说道:“先前听琏哥儿媳妇儿说,府上要修园子,我听门下清客所言,一个唤山子野的老先生,精于此道,可由其主持建造。”
贾珩道:“此人,我也有几分耳闻,由其设计倒无不可。”
山子野就是原著中大观园的设计者。
而后两人敲定了此事。
贾珩转而看向一旁的傅试,问道:“现在京察大计在即,京兆府可有动静?”
这段时间,他忙于京营兵务,虽从锦衣府的探事中关注京察动向,但具体到六七品官员的感受,不得而知。
傅试道:“此事先自都察院始,六部也在查阅考成,下官听说,许总宪开始清查都察院近三年御史弹劾奏疏,对御史以功绩考评优劣。”
贾珩点了点头道:“查人之前先自查,倒也符合许德清的为人。”
监察御史为正七品,正好借助京察之争,先将都察院整顿一番,顺便加强对都察院的掌控。
傅试却忧心忡忡道:“只怕这次是山雨欲来,风高浪险。”
他想调任地方,也有规避之意,他深知那位许大人的为人,原本在京兆府其实还是被束缚了手脚,如今去了都察院,只怕京城这一二年将会风起云涌,出去正好躲上一躲。
贾珩道:“如一心任事,恪勤匪懈,倒也无惧风浪。”
几人坐着,时近午时,众人一同用罢午饭,傅试因一直敬着贾珩酒,不胜酒力,由着宁府仆人领至客房歇着。
贾珩与贾政则向着天香楼过去。
天香楼这边儿,贾母也刚刚在两府女眷陪同下,用罢午饭,正与几个莺莺燕燕说话。
贾母看着举止娴静,眉眼柔婉的傅秋芳,笑道:“傅家姑娘,今天在这儿陪着过完元宵,明天再走也不妨事。”
傅秋芳柔声道:“感老太太之德,只是如今不好叨扰。”
贾母笑道:“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,上元佳节,陪着姊妹热闹热闹。”
傅秋芳只得应下。
众人见其虽出身小门小户之家,但落落大方,对答如流,倒也暗暗称奇。
一个婆子进来说道:“老太太,大爷和二老爷过来了。”
贾母闻言,环顾众人笑道:“他们两个不是在外面会客,这会子倒闲暇了。”
不大一会儿,贾珩与贾政进来,朝贾母行礼。
贾母看向贾政,脸上笑纹虽敛了一些,但声音中难掩关切,问道:“你这两天身子可大好了?”
贾政道:“已好多了,累母亲挂念,是儿子不孝。”
贾母看着贾政面上仍见愁闷之色,叹道:“你我都是两鬓斑白的人,老话说得好,儿孙自有儿孙福,也不用太惦念了,珩哥儿也在这儿,宝玉以后由他管着就是了。”
贾政低头,连连应是。
邢夫人这会儿坐在王夫人之畔,瞧着慈母教子的一幕,心头讥笑。
前日宝玉之事,她也听说一些,想想这些贾府爷们儿,好色荒唐,得亏她半辈子无儿无女,一身干净,也不致惹人笑话议论。
凤姐见气氛有些沉闷,旋即看向贾珩,笑道:“珩兄弟,方才和老爷可说修园子的事儿,不知商议怎么个章程?”
这话也是将众人的兴致提起,岔开宝玉一事,看了过去。
贾珩不由看了眼元春,温声道:“二老爷说,有位唤山子野的老先生是园林布局的行家,先由其制些图纸来,再核计用料。”
贾母苍老面容上有着几分欣喜,道:“这两座园子,草木山石,我瞧着也有一二十年了,也有几分腻了。”
原本荣宁二府为了维持庞大的日常开支,左支右绌,凤姐愁的快要当裤子了,谈何修园子?如今经过连番整顿,财政充足,已不用像原著那般拿黛玉的家财充数。
一时间,众人都兴高采烈谈论起园林之事。
等过了一会儿,林之孝家的笑道:“老太太,戏班子已来齐了,您看点什么戏?”
贾母拿过红色烫金的戏单,递给一旁的秦可卿,笑道:“珩哥儿媳妇,客随主便,你看着瞧瞧,点什么戏?”
秦可卿这时拿着戏单,笑道:“我平时也不大听戏,不过想着热热闹闹,不如点一折西游记罢。”
贾母笑了笑,道:“喜庆的日子,是应热闹一些。”
这时,宝钗深深看了一眼在尤二姐、尤三姐簇拥下的少女,水润杏眸闪了闪,若有所思。
这会儿,天香楼前搭起的戏班子,敲锣打鼓,唱起了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