稍安勿躁?
我们是骂得没力了,有本事你等等看,我们让你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每个人都是气鼓鼓地看着他。
要知道这里全都是官员,可没有一个围观的百姓,张斐其实是身处敌营,基本盘完全隔离在外。
但张斐却是泰然处之,从容淡定地说道:“不管怎么样,可见在这极度恶劣的状况下,法制之法仍可以保障了君主、国家、百姓的基本权益。那么谁是其中的受害者,显然,就是在坐的各位,也就是官员,所以大家骂我,那都是应该的,但这不就是儒家思想最佳解决方案吗?”
就连司马光都纳闷道:“这怎么就是儒家思想的最佳解决方案?”
给张斐这么一番忽悠,光都觉得自己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。
张斐笑道:“因为儒家思想的仁政,就是要规劝君主,善待百姓,轻徭薄赋,但其中就没有一句话,说是要优先保障官员的权益,法制之法这么执行,何错之有?”
“.!”
大家都傻眼了,原来在儒家思想中,我们才是鱼肉吗?你特么忽悠谁呢。
可仔细一想,儒家思想的仁政中,还真就没有这种话。
但文彦博他们都知道,张斐只是玩了个巧,既然大臣又管谋划,又管执行,他们的权益还用写明吗?
大臣总不能自己砍自己。
这时,苏轼突然道:“法制之法是要保障每个人的正当权益,难道官员就不是人?”
大家是齐齐点头。
可算是找到一个突破口。
方才他们差点憋出内伤来。
张斐笑道:“法制之法当然是要保障官员的正当权益,如果官府拖欠官员俸禄,官员也可以来告,但是朝廷要裁掉官员,这是朝廷的正当权力。
这就好比,公检法可以帮一个酒保讨回酬劳来,但不可能强迫店主雇佣他一生。
而且,如果真到我说得那一步,也就是债务重组,那也全都是官员们咎由自取,怨不得人。”
此话一出,官员们不禁面色狰狞,我们咎由自取?你好意思说这话,你这做法就是放我们得血,去补贴君主和百姓。
文彦博不禁沉眉问道:“此话怎讲?”
张斐道:“都已经到这种地步,要是再欠下去,或者再增下去,那不是兵变,就是民变,这还不足以说明这是官员的无能吗?”
一个官员躲在后面喊道:“你小子懂什么,许多事情,是上面吩咐的,地方官员们也很无奈啊。”
这就是在暗指皇帝,是皇帝要钱啊!
其余人瞄了眼赵顼,见他没有看过来,然后赶紧点点头。
就是这么回事。
张斐道:“这一句话,我在河中府听了很多遍,我给他们的建议就是,如实跟皇帝说,我做不到,另外换个人来。我就不相信,你都这么说了,朝廷还会强迫你去完成。
我听说京东东路一些知县就表示无法完成青苗法,朝廷立刻将他们撤了,可你做不到,又要赖着不走,还能怪朝廷?
此外,皇帝和朝廷也是要付出代价的,因为朝廷税入必将也会因此减少,而且债务重组,不是说完全废弃官府,这里面朝廷还是得拨钱,维护官府最为基本的运转。
这是谁都不想遇见的,但在那种极度恶劣的情况下,如果不那么做,国家就会一直腐朽下去,直到灭亡。这么做的话,只是一时之疼,但可以减轻负担,轻装上阵,同时国家最基本的安定是不会被破坏的,只是说官家可能也无法尽情的去修宫殿。
但法制之法保障的可不是那华丽的宫殿,而是君主、国家、百姓的最根本的权益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赵顼。
他这一句话可是有限制皇权之意,你不杀了他吗?
但赵顼还是面无表情,似在思索什么。
其实张斐早就跟他提过那“权力的笼子”,你放一点点进去,他们就是要加倍放进去,皇权反而更加大。
就利益而言,如果我少修一个宫殿,能够裁官,那可真是不要太划算。
赵顼绝逼不会犹豫的。
关键他暂时也没有打算修宫殿啊!
这买卖绝对做的。
官员一看,皇帝这都不出声,咱们还骂个什么劲,到时去垂拱殿谈吧。
张斐根本无心关注赵顼在想什么,因为他们两个早就商量过的,他又继续说道:“由此可见,如今大家嘴里的顾全大局,那不过是掩耳盗铃,是任凭国家继续腐朽下去,简单来说,就是我死之后,哪管洪水滔天。”
许多官员听罢,顿时怒睁双目。
诬蔑!
这真是赤luoluo的诬蔑啊!
可是许多官员也是沉默以对,尤其是宰相们,因为他们认为这就是事实,大家如今都是拖得一天是一天。
很简单,这三冗问题,解决方案是再简单不过,就是节省开支,可为什么做不到。
但是,皇帝现在很着急,王安石才会被重用。
很多官员认为,这就是皇帝不做声的原因,别看张斐的一些话,有些大逆不道,但他的最终结论,却是说在皇帝心坎上。
张斐又道:“而法制之法的做法,看似莽撞,但其实是为顾全大局,因为在这个过程中,保障了一个国家的基本安定,百姓不会民变,士兵不会兵变。至于官员么那也只能怪他们能力不足。
元学士在河中府的成功,已经说明这一点,其实通过政策的调整,是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来,故此河中府并没有到债务重组的地步,所以我说得债务重组,也不是必然要这么做,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。”
赵抃、吕公著他们稍稍点头。
这么说的话,其实大家还是能够理解得,如果闹到那种地步,就是以前的制度,官员也得受到惩罚,只不过张斐是比较激进的,不是抓人问罪,而是将所有官员都给裁了,核心就不是惩罚,而是还债,而是财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