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越其实是希望骑马前往,只是现在京城不比地方,京城有着太多的规矩,便跟随刘瑾一起登车前往。
此次重返朝堂,他知道其实还是要打仗,只是敌人藏得更深更隐秘罢了。
像此次想要攻击自己的锦衣百户马恕,这个不过是某个势力的马前卒,而真正想要打击自己的人必定是政敌。
刚刚跟礼部左侍郎刘健的交锋中,他隐隐觉得刘健这个人的城府不足,真正下棋的人恐怕是隐藏在暗处。
驾!
随着马夫扬鞭抽马,马车便朝着西苑的方向缓缓而行。
王越跟刘瑾交谈几句后,便坐中央位置闭目养神。
他知晓皇帝如此急于召见自己,恐怕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替他破局,事情恐怕比以前还要棘手。
以前在安陆之时,只觉得地方是被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所坑害,但慢慢意识到很多症结恐怕就在这朝堂,甚至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贤臣身上。
只是现在他既然已经回来了,且还得到了皇帝的鼎力支持,那么自然还得继续屠杀一番,直到杀得这些人通通老实做官为止。
或许经历过才会懂,想到为保家卫国献身的将士,想到辛勤耕种的纯朴百姓,一些人是真的该下地狱。
西苑,养心殿。
身穿常服的朱祐樘端坐在案前,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政务,整个人显得越发成熟。
虽然今天的北京城十分热闹,但作为大明的帝王自然不可能将视野局限在京城,而是放在两京十三省之中。
在西南战事结束后,而今最受关注的是湖广,湖广总督刘忠汇报清丈进程的奏疏刚刚送到他的案前。
虽然湖广的清丈进度仍旧十分缓慢,但刘忠就像一头勤勤恳恳的老牛犁地般,却是不放过任何一块本该属于大明的税田,让那些匿田的地主无所遁形。
其实很多人以为有着刁民册,又有像刘忠这种尽职官员进行清丈,湖广的地主必定会主动将所有隐匿的田亩进行登记。
只是这种想法其实大错特错,那些地方官绅的贪婪超乎想象,让他们将利益吐出来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。
尽管很多地主选择主动登记,但每个月都有十几个大地主上了刁民册,更有人因激烈对付朝廷而被处死。
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,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社会现象。
只是面对着这些阻力,自然是该处罚的处罚,需要处死的则是处死,清丈田亩将是弘治朝的一项基本国策。
朱祐樘面对刘忠的奏报,便进行批示:“朕闻卿至今仍亲力亲为,着百姓衣下田,常寄宿于野,时而不得果腹。时念卿在湖广多艰,朕心甚愧。卿今之功在千秋,田税乃国之基石,卿清多一亩则益国一分。忆君臣往昔相约创盛世,卿在湖广践行,朕心未更,望卿在野多加珍重,粥温而食之!”
虽然在张居正时期,明廷直接发动全国官员一起清丈的做法,只需要三四年的时间便完成了清丈工作。
只是明朝的总田亩是7到8亿亩,而后面的朝代的总田亩高达20亿亩(仍旧存在隐田),所以完全有理由怀疑张居正的清丈并不彻底。
其实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,清丈最重要的是丈量尺子和人员公正,满朝文武亦是只出现一个刘忠,又凭什么能保证所有的官吏清廉公正呢?
朱祐樘知道这个事情切不可急于求成,只有慢工才能出细活。
哪怕刘忠需要花费三年的时间完成湖广的清丈工作,其实这都是值得的。刘忠将湖广的隐田基数披露出来,那么便可以树立成为全国清丈的标杆,其他地区便很难随意敷衍。
其实张居正当年亦是以自己老家湖广为标杆,但奈何做得还是急了一些,致使福建的田亩数几乎是没有变化。
张居正花费三四年的时间清丈出1.55亿亩,自己将时间拉长到五年,相信必定能够清丈出来3.1亿,从而突破10亿亩大关,达到后面朝代的一半。
铜炉中的青烟袅袅而起,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。
朱祐樘现在已经习惯甚至喜欢上这种味道,便是继续处理着手上的政务。
除了湖广外,宣大跟蒙古的关系日益缓和,特别自己在去年寒冬跟他们交换一万件棉衣,致使双方进入了蜜月期。
至于山西有雪压垮房屋的灾情,这个时代有着成熟的赈灾流程,自己只需要保证用的人相对可靠即可。
朱祐樘知道山西十分重要,正准备物色山西总督的人选,只是得知王越已经带到。
两京十三省的政务要处理,这个大明王朝不能乱,但这个朝堂还得继续清洗,特别要将华夏的蛀虫处理干净。
朱祐樘伸展了一下身子,看到走进来的王越便微微一笑:“王卿,人家都说主持会试要脱一层皮,朕观你倒还是精神抖擞啊!”